这一夜,比往日更加热闹。悬在屋檐的,捏在手里的,红的灯笼与玫瑰,恰到好处地撞进彼此交融的情人节与元宵节,这一场中西合璧的盛宴,已然成为了情侣约会的最佳理由。
明羽戴了一块银色的口罩,像极他的发色。左顾右盼的时候,人群正在他身边流动,如同一条奔流的河,冲刷着一颗故作镇定的鹅卵石。
“电影马上就开始了,璐璐怎么还没来?”手腕上的夜光表在灯火通明的夜里黯淡无光,时针和分针像一胖一瘦的求爱者,铆着劲追赶秒针的脚步。低垂着的玫瑰花或许受够了等待,晶莹的水珠早已在鼎沸的人声中蒸发不见,花瓣迈向衰老。
“明,明羽!”算算时间,就在菲璐赶到的时候,电影应该刚播完了序幕,好戏仍非常爽快地等着这对迟到的小两口。
焦急的表情从明羽的脸上逃走不见,兴奋和羞赧迫不及待地正式登台。此刻,他的眼里恰好有一片温柔:“想喝可乐还是橙汁?加冰吗?爆米花要几成熟,几分甜度?”
“明羽哥哥,今天话变多了哦!”菲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明羽并肩走着,有些关切地问道:“你的声音好像有些沙哑,感冒了吗?”
明羽听罢,轻轻握起拳头,抵着口罩沉重地咳嗽几下。他低头看向菲璐,正准备解释,忽然发觉她的脸上多了一副圆圆的眼镜,于是在看向菲璐的时候,眼神里尽是疑惑。
“戴上眼镜要好看一些!”菲璐嘟着嘴,故作不开心,“你不是嫌弃我脸大吗!”
“是挺可爱的!何况,我也没说不好。”明羽开朗地笑了笑。
菲璐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与明羽对视,似乎仍保持着应有的矜持。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敲着眼镜的边缘,问道:“对了,我们看的是哪一场电影?”
明羽晃了晃手中的电影票,“跟我来!”
“《谈判专家》?”菲璐看着影厅门口的海报,细长的眉轻轻地表达着不解,“我还以为是《杀手》呢!”
“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嘛!”明羽讪讪笑道,“给,你的可乐!”
“可是,我不喜欢可乐啊!”菲璐应道,随即她又接过纸杯和爆米花,“你别伤心,只要是你买的,我什么都喜欢!”
明羽感觉已经喝了一大杯甜可乐,爱情的小气泡充满了身体每一个角落。
此刻,除了正前方闪烁着荧光的巨幕,电影院里一片漆黑。似乎从一开始,明羽就没了看电影的心思,他坐在有些偏硬的椅子上,始终感觉不够自在。
“咳咳,我说,璐璐啊。”明羽尽量压低了声音,“这个谈判专家,跟你们局里那位叫方笠的比起来,怎么样?”
荧幕上放映着什么,菲璐也全然不知。她的神思,刚刚才被明羽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啊了一声,扭头看着明羽,说道:“笠……笠叔啊,挺好的,挺好的!”
“有多好啊?”明羽乘胜追击,菲璐瞥了一眼他的眼神,似乎有火星在噼里啪啦地炸响。
“唔……你问这个干嘛?真是讨厌!”菲璐有些不开心,但又害怕明羽看出一些什么,遂扭过头去,任明羽怎么逗弄都不再搭理。
100分钟的电影,同时煎熬了两个可爱的人儿。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天色已不早,街上虽仍有游荡着的男男女女,但许多店铺已经打烊,唯有屋檐的灯笼依旧通红。
菲璐还有些赌气,她仰着小脑袋,等着明羽回应。好似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明羽挠了挠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那个,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才不要!”
“那抱一抱吧!”
“什么?”
“我说,抱一抱!”
她的脸红得像玫瑰,他的脸红得像灯笼。
菲璐没有拒绝,明羽也没有得寸进尺,他俯下身去,双臂环过菲璐柔弱的肩头,抚着她的后背,把脸颊轻轻搁在菲璐的耳旁,少女的香诱惑着明羽每一根神经。
“璐璐,你喜欢我吗?”
菲璐的身子变得僵硬,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轻轻推开明羽,眼神不知在何处安放,羞怯地说道:“你,你,连可乐都能喝醉吗?”
菲璐转身就跑开了,但似乎又想起应该说声再见,这才转过身来,奋力挥舞着手臂,好像旗帜在风里飘扬。
“璐璐真可爱。”明羽欣慰地笑了笑,眼见着菲璐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这才收拾收拾心情,准备回家。一把拽下口罩,露出围在唇边,精心修剪的胡须;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小巧的梳子,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在刻意染成的银灰头发之间,些许难以掩藏的花白头发若隐若现。
“她肯定猜不到,今天可是笠叔我陪她看的电影呢!”方笠将化妆道具仔细收好,露出了春风得意般的笑容,一蹦一跳地往家里走去。
而另一面,菲璐用冰凉的冷水冲刷了数遍,都难以让滚烫通红的脸庞得到一丝好转。她拧好水龙头,戴上了另一幅眼镜——淡蓝色的镜框令人感到如此熟悉,似曾相识的粉红色头发也慢慢在假发之中露出本来的面目。
“寒小莹,你要坚强呀!”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明羽哥哥真是越来越帅气了!”
情人节,情人夜,当夜晚重新归于宁静的时候,正是美梦登场的好时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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