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怜是戏班里面一个唱戏的,叫四月天,因为替师妹去大帅府唱戏被大帅看上了,后来因为戏班的流言蜚语导致师妹自杀,曾经出卖自己也要保护的东西没了,在最后一场演出之后,戏院大火所有人都死在了里边。
灵魂筹码人物介绍幽怜
民国初,帝制新废、乱世未平,一面是饥寒交迫的苦难民众,一面却又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那时平民百姓的生活娱乐并不算丰富,京剧是备受人喜爱的戏曲娱乐,也是一些贫苦人谋生的手段,游走各地的草台班子比比皆是。
老话说,好角出好戏,若是班子里没有个好角,想要在这个行当混出头难如登天。
这期间一个叫“八仙班”的民间戏班却迅速蹿红,不但很红,而且红的很快。
早几年,八仙班还是个无人问津的小戏班,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年轻后生叫做四月红。
说起这位四月红,正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名角。他虽为男儿之身,但一穿上青衣旦角的戏服,却比女人更加妩媚,正所谓三月桃花四月红,他惊艳的女角演出,亦是他艺名的由来。那婉转的唱腔,百转千回,令人动容。再加上他面貌俊秀,身段优美、表演传神,所到之处皆是满堂喝彩。四月红可谓班子里当之无愧的台柱。八仙班也正是因为有了他,才办得越来越红火。
这个四月红不善结交、应酬,每日除了演出,只会在书房独自看书,或者在后园练练功。四月红有个师妹叫牡丹,是老班主的女儿。四月红很小就被卖到戏班,除了只记得自己老家很冷常年冰雪外什么都不记得了。老班主怜他年幼,待他很好。出于对老班主的感念,四月红十分怜爱这个小师妹。多年以来这二人关系非同一般,感情越来越深,而牡丹也早就对俊俏的师兄芳心暗许,戏班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俩人是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对。
八仙班还没出名的时候,他们和其他草台班子一样,为了争一块场地一出戏,动手械斗也是有的,老班主就是在一次争斗中受伤不治,临终把八仙班卖给了当地戏院的常老板,算是给大家个安身之所。
常老板开戏院显然不是为了弘扬京剧艺术,他本就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很快就算清了账,开戏院赚的是固定的场费,演出的赔赚是戏班自己担着,而养戏班要自己担演出的风险。于是,八仙班不得不排练一些“雅俗共赏”的小剧目,四月红肯定不会去唱这些的,常老板就盯上了牡丹。
那个年月女人能登台唱戏是不多见的,牡丹虽然也觉得这些剧目不雅,但也非黄腔邪调,很想能有唱戏的机会,不顾四月红的反对,答应下来。
女人天生的柔美俏丽,使牡丹的旦角颇受欢迎,小剧目的观众逐渐从市井小民过渡到官宦富贾。
人一出名难免就会招人惦记,尤其是听说这个青衣真的是个女人扮的,一些赴宴和私人堂会的邀约就都来了。在四月红的坚决反对下,牡丹也从不赴宴应酬,常老板虽然怕得罪了金主,同样也拿四月红和牡丹没办法,能推的都推掉了,可是,有些是不能推的。
刘大帅看了牡丹的一场戏,当天就让副官来通知,大帅劳军,点名要看这出戏,说要是不方便去大帅府,就让部队来戏院听戏。这是明摆着的威胁,也是明摆着的意图,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牡丹当然誓死不去,任凭常老板在门外作揖哀求,只是锁紧房门,在屋里哭泣。
四月红刚下了台,妆还没卸就听说了这个消息,他眉头微蹙,发髻飘散,素袍粉面,急急地赶来找常老板想办法。
常老板一看四月红这个样子,突然有了主意,急忙把他拉到一旁悄声和他商量,让他代替牡丹去演这场戏,戏肯定没得说,只会比牡丹好不会比牡丹差,大帅指定了剧目并没有指定人啊,先应付了这场,再想办法吧。
四月红虽心有忐忑,但想着自己是男子,总比让师妹去妥当。到时候卖力把戏唱好,大帅应该也不会太过责怪,也就答应了。
他四月红的艺名正来源于他在舞台上的旦角表演,他相貌俊美,抹上脂粉穿上戏服做女角打扮时,简直比女人还要娇艳妩媚。
大帅府这场堂会一连唱了三天,大帅似乎很满意,亲自和夫人送四月红回来,还送了很多礼物,但四月红却很冷淡,不仅是对大帅,对所有人变得都很冷淡,包括牡丹。
从此以后,大帅经常在演出后派人来请四月红赴宴,四月红也不拒绝,只默不出声的随来人去了又回,都不跟常老板打招呼,还得常老板陪着笑脸屁颠屁颠的迎来送往。
这种诡异的氛围,戏班里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最伤心难过的当然是牡丹,聪慧的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敢相信。她愤怒、心痛又愧疚,她知道原本遭遇这些的应该是自己。她甚至不敢去问四月红,她害怕得到确切的答案,也无法面对残酷的真相,这让她十分痛苦,白天强颜欢笑,夜晚则以泪洗面。
四月红同样每一天都在痛苦煎熬中度过。
每一次看到牡丹对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四月红都不敢直视这个自己以往深爱的人,他感觉这眼神对他并不是温存而是蔑视。
去大帅府之前他完全低估了自己容貌,也完全低估了大帅府。当面临全戏班包括牡丹的生死威胁时,他没得选择,他只是个戏子。
日复一日的与爱人朝夕相处而如隔万里,让四月红更加的痛苦不堪,这种痛苦不断扭曲四月红的性格,他越发孤僻冷淡,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信任任何人,时常惊醒、发呆出神、喃喃自语。
每次外出归来,他都把自己关在戏院的地下室里,泡在凉水里直到伤口止血泛白,将沾染血迹的戏服焚烧掩埋。他不想上药,也许只有身上的疼痛才能暂时麻木他心里的痛苦。
而白天他穿着厚实的衣物,遮挡住身上的伤痕,没有人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戏班里关于他的传言,越来越多。
纸里包不住火,他每次演出后去陪大帅的事情,终究在戏班里传开了。
传言一定比事实更加难听,更加不堪。
牡丹崩溃了,自己深爱的师哥竟真的被这般践踏,自己的退缩竟然把心上人推入火坑。伤心欲绝的牡丹,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她喝下毒酒后,平静地去了四月红的房间。
“师兄,既然这世道不让咱们清清白白地做人,我们就清清白白地做一对鬼夫妻吧。”四月红神志恍惚,好像听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呆呆地坐在妆台前。等他回过神来,牡丹早已七窍流血,气绝身亡,夜夜哭泣几乎失明的眼睛仍大大地睁着,流下了两行血泪,控诉着世道的不公。
四月红在牡丹的尸体旁呆坐了很久,半晌,他缓缓地道:“好,等着师兄。”他现在没有力气叫人,他甚至都无法站立起来,他的心都没有力气跳动了。他不惜出卖自己要保全的最珍爱的东西,终究还是没有了。他没有力气再去想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他没有力气去抱怨任何人和任何事,他只剩一口气了,只够他和师妹多呆一会的力气,多呆一会是一会吧……
如同以往的每一天,戏台上的四月红一如往日的装扮,眉眼间更加妩媚,身姿更显婀娜,清丽婉转的唱腔引得台下一片喝彩。常老板坐在后台,喝了口茶,闭上眼睛,跟着鼓点摇头晃脑的在桌子上敲打着手指,台下大帅不断在和夫人夸赞着四月红的唱腔和扮相,大帅夫人斜视着台上的四月红,抿着嘴,露出会心的笑容。
突然,一个孩子没命的哭闹,大帅副官很机敏的冲过去,把抱着孩子的人赶出了戏院。那人涨红着脸,忿忿地牵着孩子往家走,边走边骂说,这个小兔崽子,老子攒钱看场戏,都被你搅合了,你哭闹个鸟事!
孩子委屈地说,爹爹,戏院里的人怎么都没脑袋?
简直是胡说八道。孩子的爹扬起巴掌刚要打,忽见街上的人齐齐向身后奔去,回头一看,戏院已经被大火吞噬,冒出滚滚浓烟……
这座曾气派豪华的戏院成了一片废墟,当日剧院里的人没有一个逃出来,据说当时因为门是向内开的,被人群挤住了打不开,全都烧死了。
也有人说,四月红没有死,曾经有人见他在烧成废墟的戏台上舞动优美的身段,在一片红莲中心悠悠唱戏
人世如同滚滚红尘,却也是红莲的业火,将脆弱的人性焚烧殆尽。是非对错,痴怨爱恨,最终都化为一缕尘烟,随风飘散。
许多年里都不曾有人敢踏足这里。深夜时有人从旁经过,仿佛还听到那哀怨凄婉的唱腔,仍在风中不断回响。
无人知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怨念与悔恨,从未曾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