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里不言阿易桃里精彩章节全文在线阅读已经更新,阿易很早就醒了,睡的很不踏实,今天是他准备出发去南方上学的日子。填高考志愿的时候,阿易想了很久,老师给了他很多建议。他从记事开始就没出过县城,外面的世界他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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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奶奶去世那天知道的,桃林已经被转卖给村里了,现在属于村里的资产。桃里不在了。以后被称作家的地方就真的只剩下家这个字了。连一点留恋的念想都没有了。阿易有一下午都坐在桃林里,看着大人们忙着丰收,忙着交易,这些放眼之前都是桃里家的。桃里会算给他,这筐能卖多少钱,当时他对钱没什么概念,直到自己赚钱,他才发现,原来那框桃子,能够自己一年的学费。
他看着黄河边上的秋千远远的笑了一下,笑的有点忧伤,笑的有点勉强。他有种强烈的感觉,那次离别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桃里。心里有点痛,抱着膝盖就哭了起来。应该好好道别的,等到哭累了,站起来的时候脸朝向夕阳。
天黑了。
村长给阿易办助学贷款的时候,说过,村里想资助他读完大学。但是阿易怎么也不同意。他想跟这个地方划清界限。更重要是想逃离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手段还是蛮高的,自己说过不要影响自己考试还真没有出现过。但是等他考完试,他就发现她总是无意出现,比如他去胖子家,她就正好来胖子家买东西。他去茶餐厅打工,她就坐在那边一下午看着他。阿易十足烦的狠。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有出现过,小时候可没少对自己冷言热讽。别人提到母亲都是温暖的,只有他提到母亲的时候,有股凉水浇满全身。看她现在是有点家当了,儿子又大了,又想来认亲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大人都是自私的都没照顾过小孩的感受。等到小孩长大了,还是让小孩照顾自己的感受,人怎么能这么双标。
在火车站的时候,胖子嘱咐这嘱咐那的,一会又检查行李,一会又去买水的,恨不得自己买张票跟阿易一块去。未了的时候,还给了阿易一张银行卡。“我第一个月工资不多就500块,以后等你出息了,别忘记我就行。”胖子往阿易的包里塞了塞。这个已经是一大笔财产了。
“我要你钱干什么,胖子,你怎么跟个管家婆一样了,我妈都没你这么好。我们一直都会是朋友,Q上常联系。等你结婚了,我还要回来喝你喜酒呢。”说着就把银行卡还给了胖子,胖子还怪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小心眼了。
“那行,哈哈,那如果你要在那边娶了媳妇,也告诉我一声,怎么个翻山越岭都会过去给你贺喜。”胖子很憨厚的笑着说,“对了,那个女孩,我没追上,我觉得我还是踏实谈个女朋友,自己啥样就找啥样的。”
“放心,好姑娘多的是,不要总是面子工程就行。是过日子,又不是过面子。”阿易过去抱了抱胖子。“你要多保重。”
“你也是,到大学赶紧找个女朋友,人家都说了大学不谈恋爱浪费了时间。”
阿易跟胖子同时笑了,这胖子没少下工夫呀!果然这个年纪的雄性荷尔蒙发达,总是女朋友的挂在嘴边。
“赶快回去吧。常联系。”阿易推了几下胖子。
“我见你进站我就回去。”阿易能感觉到胖子的舍不得。阿易和胖子都是独生子,两个人小时候就在一块,很难得,胖子一家也不嫌弃阿易,阿易把他就当兄弟一样。
“李阿易。”杜花花当天扎了一个独马尾,一生白T恤,很有少女气息。“我爸他们送我过去,你也一起吧,以后我们一个城市大家也要相互照顾呀。”说这话的时候杜花花笑的两个酒窝都出来了。
胖子顶了阿易一下,“这姑娘谁呀。”阿易脸色突然就不好了,如果是杜花花单纯的问候,倒也没什么。但是他老远就看到那个女人跟了过来,顿了顿:“我不需要人照顾。”说着就进站去了。他能感觉到杜花花的尴尬,要是杜花花不是一直有目的的接近自己,如果只是普通同学,他会很喜欢跟她做朋友的。
等他进站上车后,发现那个女人也跟着自己进了车厢,阿易觉得如果想自己大学四年过的舒心,有必要促膝长谈一下。心里想着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迈开了腿,又回来,又转身,又过去。
那个女人见他朝自己走来。脸上浮现了久违的欢喜,阿易仔细看了下,她是真的老了。即使她穿的多么的时尚,脸上的浮粉的妆也出卖了她。不过她倒是看起来圆润不少,看样子新丈夫是没少让她吃苦。
“我现在对您的印象是越来越模糊了,要不是您突然出现。我都忘记您长什么样了。”那个女人稍微有点尴尬。阿易的口气中都是生疏,不带一点感情,就像对一个陌生人用的最基本的客气语句。
“阿易,不要这样跟妈妈说话。妈妈只是想送送你而已。”
“我爸喝酒喝死的您应该知道吧,他是在要打我的时候打不到气死的,他自己应该都没有想到没把我这小兔崽子打死自己倒先死了。之后就是我还有我那半卧床的奶奶了,当然这些您都没有参与,可能您觉得您也没有必要参与,我小时候对您来说可是个累赘呀。看您现在过的有滋有味的,是不是还想着不生我才好呢。”中间还有桃里在,如果那个女人经常偷看自己,也是知道桃里的存在的。他觉得把桃里跟这个女人相比,简直就是对桃里的侮辱。
“我早就当您已经不在了,所以您即使说的多么的真情实意,我都觉得恶心,您现在回来出现在我的面前只会让我更厌恶对您更加的讨厌。走了就走了,回来干什么,真让人看不起,如果您真的还有点做母亲的良知,就请您就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谢谢!”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阿易立马转身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魄力,想到母亲偷偷摸摸不见自己,想着自己成年了她却出现了,火气就上来了,他想如果母亲有点自知自明应该不会再缠着自己了。
阿易坐回自己座位的时候,发现那个女人已经走出了车厢了。他突然松了口气。
到达A市的时候,已经是24小时之后了,硬座坐的的确不舒服,晚上灯光不关,过道走来走去。不过阿易心里充满了欢喜,这个地方是之前与桃里约定要一起来的,对这个城市的向往,仅仅是因为桃里跟他说这个城市有山有海,最重要的是冬天不冷。桃里小时候跟父母去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心心念念要再去,可惜后来也没什么机会。这是阿易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之后的人生就只有远途了。他觉得可以重新开始,最起码这边人听不到家乡对他的评判,不知道他的童年过往。周边的一切都是新的,起码不用小心翼翼了。
出站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学校的车来接了,阿易拿着录取通知书就上了车,在途中,他眼前的一片景象,放佛都有桃里在耳边跟他:快看那片山,快看那片海,还有你看不穿衣服的女人的石像。你看女孩子穿的裙子好短,你看男孩子都是在海里游泳。你看你看呀,这里都没变呀阿易。那感觉桃里就坐在自己的旁边,他往旁边靠,虽然知道旁边是空座,但是他仍然要靠,他臆想着旁边的就是桃里。桃里一直跟他在一起。想着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
我想你了。阿易不知道在心里说过多少遍。
在大学里前半年杜花花也来找过阿易几次,但是阿易都没有搭理她,寒假过后杜花花也不来了。在Q上给阿易发了一个对不起。等阿易再想回复的时候,杜花花已经把他给删掉了。也是,这样也好,没啥联系。等到了大二阿易在大学城图书馆再次见过杜花花,杜花花一直躲着他。阿易心里也没在意。女孩子嘛,估计也是要面子,谁受的了别人天天一副臭脸呢。
之后的某天,胖子在Q上给阿易留言:你妈***了!!!听说是某种精神疾病,她有个女儿死了,受不了刺激就***了!
阿易看到的时候,正在大中午,A市26度的高温。但是他有种说不上来的荒凉感,有种熟悉的悲伤感被触动,但是又说不清。阿易当天裹着厚被子大白天在宿舍睡起觉来,等到室友发现他的时候,他浑身冒着冷汗,嘴里一直说冷。那一刻他的意识到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同学怪他为什么不跟母亲好好说话,村里乡亲全都指责他不孝顺。他奶奶死也是这样,不带任何情感的睡觉,甚至都不能感觉到难过。杜花花也看了一眼就走了。那眼神充满冷漠。让阿易感觉到害怕。他又看到了他的父亲抽的皮鞭,奶奶在门口说打的好。母亲骂他没心。所以人都在眼前说弄死他,一切都感觉那么熟悉,就像死亡之前的走马灯。
阿易感觉他就在水里挣扎到呼不上气来。下一秒自己就要窒息了。想要抓什么都抓不住,周边一切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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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易。”门彻底开了。阿易回头,在很多重影子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他是9岁的模样,是阿易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桃里。”阿易感觉自己嘴在动,但是发不出声音。
桃里笑着走了过来,面容平缓及柔和轻轻呼喊着:“阿易。”并且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头。
“阿易。”再叫唤的时候,又感觉声音越来越远。
阿易想要伸手触摸,想要抓住他。在手抓住的瞬间摸了个空。可以呼吸了,阿易惊醒了过来。自己已经在医院了。
“哎呀,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阿易看到的是自己的生活老师还有自己的舍友。
“我们还以为你鬼上身了,大热天裹个被子。”其中一个舍友说。
“听说你呀,找了好几份兼职,身体要紧,你说你一个高材生以后赚钱的日子多着呢。”老师不明白情况也是随口安慰两句。
舍友们也是给他打了饭,削了点水果,阿易向他们道了谢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等到天黑医院熄灯的时候,阿易就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忽然他有点内疚。如果自己母亲是生老病死自然死亡也就算了。***的人她到底是又多绝望才会这么做,那么活脱脱的一个人,没有了一点预兆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第二天一早,阿易就跑出了病房,找了杜花花。
杜花花很惊讶的看着他,怎么瘦成这样。但是她也明显知道阿易来的目的。
“我就没做成一件好事。”杜花花说着就哭了。
昨天阿易已经折腾坏了,他感觉做了几个梦,梦里又有一个梦。一个梦接一个梦,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杜花花问题。
“对不起。”杜花花这时候哭的有点大声了。阿易拍了拍她。
“没事。我其实就是想问问,她为什么***。我日子那么难过的时候想都没想过这样的念头。我最后见到她,感觉她的日子过得蛮滋润的,还有女儿是怎么回事。”
杜花花一直都在打嗝,话也说不清楚,阿易就陪着她,让她哭到平静下来。
“你还记得高三那年在KTV找你吗,其实那次是我找人把你给约出来的。”阿易记忆里搜寻那次,不是胖子死缠烂打让他去的么,怎么就。但是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
“那次你母亲来我家,让我妈妈帮忙省城里的医生,说她的女儿病了,具体什么病我也不知道,感觉她也是蛮急的。后来她在年级手册看到你,你那会成绩好,几乎每周都上手册,就向我打听了你。”杜花花面色凝重,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继续说道:“我以为她只是一个农村受到家暴的女性受不了而离婚见不到儿子的这样的一个人设,所以就答应帮她联系你,那加上那会我的确想要跟你亲近。”亲近两个字说的特别轻,阿易自己也楞了一下。这种词语说出来总有点暧昧。
杜花花清了清嗓子:“但我发现你对你母亲有种很荒诞的感觉,我又不敢太靠近了,我就向你母亲打听你小时候的事情,你母亲总是支支吾吾的。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大学开学的那个寒假,我跟家里去省城的亲戚家,在医院遇到你母亲,她那会憔悴了很多,跟那会的圆润没办法比。我才知道,她那6岁的女儿有先天的白血病,花光了所有积蓄,但是找不到匹配的骨髓,她找你就是想要拉你去医院看下能不能配上她女儿的骨髓。我那刻简直惊呆了,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就分三六九等了,骨髓对于一个人身体来说多么重要。”杜花花说完看了眼阿易,阿易此刻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目光呆滞。属于游离状态。
我早该想到呀。阿易心里冷笑着。那么讨厌的儿子怎么还会回来找呢,原来是这个目的呀。自己还自作多情的以为是真的回心转意,想儿子了呢,呵呵,真是天真。想着,阿易自己也流泪了。我还真是没有人要的小孩。
杜花花看阿易没什么反应,继续哭着说:“我就给你发了信息,说了对不起,就把你给删了,我是真的蠢,我觉得留着以后知道,你要怎么看我。我是想好心办事的,当时只是觉得你是个孤独的学霸,总想帮你什么。谁不想跟学习好的人亲近呢,但是要是日后别人知道我这样帮人,还不笑死我。背地里都会骂我蠢吧。”
“那我就知道了,她的女儿最后没有配上骨髓死了,她觉得自己没能救回自己的女儿***了。你看她到最后都没有想到我,说不定还恨我呢。”阿易听到之后反而有种解脱,那种感觉就是:哦,原来你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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